【言冰云x林婉儿】恋爱书（十）
广信宫很大，没有多少人气儿，侍女也就李云睿贴身的来来回回那么几个，个个都是高手，穿梭在长廊纱帐笼罩之下，没有脚步声，天光白日里依旧阴郁地像鬼影。
“说回来，婉儿成亲已有三日了，今日归宁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看看我这个母亲。”
“殿下若是相见，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李云睿扬起手，大袖自皓腕处滑落，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胳膊。
“不必了，就看我这个好女婿识不识大体了，有些事，说穿了没意思。”
太阳躲在层云后，隐隐放出些光芒，庆帝把内库财权交托给言冰云意图再明显不过，他想让他做范闲的辅助，为自己的儿子好生铺路，可惜这等忠臣不知道看不看得起那个祸乱京都的小杂种，又是被林若甫拉拢，还是投于她的门下，且看今日了。
林婉儿数着车轱辘转不知道第几百圈的时候，终于停下了，她正聚精会神地数着，突然一顿，惯性作用之下差点撞出车门，幸好言冰云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。
“到了啊？”
“婉儿！”是叶灵儿！林婉儿一个激灵，闪身钻出了马车，欢快地抱住了叶灵儿，言冰云就跟着她们两人往里走去。
叶灵儿对言冰云所知不多，她想着二人刚新婚，怕碰见什么尴尬场面，就不好上门打扰，要么约了林婉儿出去，要么就今日来宰相府堵她了。
林婉儿和叶灵儿叽叽喳喳有话聊，剩下林珙和言冰云面面相觑，谁也不肯开第一句口。
在气氛彻底尴尬到寸步难行之前，幸好大宝钻了出来，抓了只纸鸢，揪着林婉儿的衣角要去放纸鸢，林婉儿拗不过他，拉上叶灵儿一起，言冰云不想再跟林珙大眼瞪小眼，朝他拱手一礼，也赶紧跟上了。
估计林珙背地里没少埋汰言冰云，很明显大宝不大喜欢言冰云，看他总是一幅怯生生的样子，林婉儿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会凑过来，躲在叶灵儿身边偷看他。不是言冰云要注意这些，是他和叶灵儿闹的动静实在大，反反复复，叶灵儿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。
“婉儿，小闲闲最近怎么都不见了？你不来找大宝玩儿，他也不来找大宝玩儿……”
“小、闲、闲？”言冰云蹙了蹙眉头，思维这样跳脱的大宝很显然跟他不对付，这个对某人称呼也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，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。
“是表哥啦。”林婉儿冲他吐了吐舌头，言冰云嘴角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，终究是没忍住。
偌大的院子里就这么三四个人，言冰云没兴趣参加这场游戏，负手靠在墙边，时不时挪个位置躲开扯线的林婉儿。
秋风正盛，纸鸢高高地飞，飞得稳了林婉儿才交给大宝，退到言冰云身边去，看着叶灵儿和大宝争抢那股丝线，纸鸢在空中被牵扯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。
“你是不是不高兴啊？”
言冰云低头看向她，又眯着眼看回天空:“没有，为什么会这样想。”
“因为从来没见你笑过。”林婉儿轻轻踢开脚边的石子，怏怏不乐道。
“没什么值得笑的，”言冰云反问道，“那你呢，总是见你笑，你一直都高兴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林婉儿一时语塞。
她悲哀学不会高兴的言冰云，却在悲哀她连不高兴都不敢表露，他们这桩婚好讽刺，庆帝眼光真毒，于此，又何尝不是佳偶天成？
言冰云想也没想直言不讳:“以后不高兴的话，就别笑了，你可以不高兴的，如若不然，我也要去猜你的心思，很累。”
有些东西因为这句话，随着记忆纷至沓来。
“我们婉儿笑起来真好看！”
“谁说不是呢，她一笑啊本宫这心情也好了。”
“婉儿，不能哭啊，你可是郡主。”
“那个郡主又开始哭了，长公主真是，也不来看一眼，就丢给宫里的娘娘，搞得我不守夜也睡不好，太烦了。”
“半大的孩子，哪有不想亲娘的。”
“你老是哭，娘娘可就不喜欢你了，这宫里就没人肯要你了！”
“不……别不要婉儿……”
小婉儿抓住了嬷嬷的袖子，胡乱擦了把眼泪，紧紧攥住迅速躺好在床上，道了一声夜安，最大限度表露出自己乖巧的一面，勉强笑起来，就变回了宫里妇人最喜欢的可爱小圆脸，只要她还会笑，只要她一直笑，这样，大家就都会再爱她了。
那是，很久远的记忆了，太深刻又习以为常，总让她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，而这辈子的她生下来就是端庄得体的吊线娃娃。
“哭了啊。”言冰云也是没想到，漠然地从上到下找了一遍，也没看见半片绣帕，本想等她哭完，突然想到林珙先前看他利刃一样的杀人眼神，他险些就急得原地跳脚。
又不会少块肉，言冰云自是没什么好怕的，可万一林珙非要纠缠给他妹妹讨公道，他又觉得麻烦，就跟之前进宫面见各宫娘娘一样麻烦，一想起来头都要大，这下可真算折她手上了。
“……你、你别在这哭，待会我如何跟林相交代……你别嫌脏……”
言冰云把他那剑袖往外扯了点儿，蹭墙灰一样在她脸上蹭了几下。眼泪是没了，可袖子上的金线云纹磨得林婉儿脸疼，仓促收了泪水，如果不是她及时躲开，言冰云说不定还要暗自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。
殊不知，他这副笨拙样子都让二楼长廊上的林若甫尽收眼底了。
用了午膳，本就该回去了，林若甫留他下来，用的是让大宝灵儿和婉儿玩个尽兴的借口，把他扣在书房长谈了一个下午。
说的无非就是有关长公主的事，这些他早也在父亲那里听说过了，翻来覆去还问了他对林婉儿的心意。他再迟钝，也不可能对老丈人的说辞和对林婉儿一样，他一番慷慨陈词下来，说得林若甫老泪纵横，他又称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，实际上都是在兜圈子。
两条不寻常的狐狸，摇着尾巴一来二去聊了一下午，言冰云出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，自己往后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好了。
跟老狐狸要作假，跟老狐狸生的小白兔却要作假做得跟真的似的，不能让她伤了心。怎么老狐狸偏偏就生了个小白兔出来，言冰云有些苦恼。
正在门前发呆，小白兔竖着耳朵碎步小跑过来:“你没事吧，我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啊？”
“没有，林相让我好好待你，他说想早点抱外孙。”言冰云老老实实把话转述。
“抱外孙？”林婉儿眨了眨眼睛，“怎么个抱法？”
“呃……”言冰云被问倒了，伸出手比划了一下，最后放弃了，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那改日我问问表哥去，他一定知道。”
“也好。”言冰云点头。
“走啦我好饿！”
（tbc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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